王喻 | 聱牙
看牙之后的一些脑补短打！5000，主要是想搞一些牙医小王和看牙小喻
纯粹是基于我个人的经历…通常这么年轻应该当不上专家，有写错的地方请不要骂我！
小喻有个表侄子，吃糖，吃坏两颗牙。表哥做一些水产生意，忙得抽不开身，前两天送来一盒牡蛎，拜托说：带他挂号看个牙医哈。
小喻遂带表侄子上口腔医院。吃牡蛎一事，小喻不是很会，然而小喻整体来讲是一个好人，事情拜托到门口，不好推脱。表侄子是一个非常吵闹的表侄子，对于看牙一事非常抗拒，路上数次吵闹。小喻对他保持微笑，一想反正不记自己账上，转头就给他挂了专家号。
等待半小时，叫号女声：喻小狗！小喻携表侄子进入诊室。上一位患者尚未完全离开，患者是一个老太太，一边戴假牙一边徐徐说：小王医生，这个，真是年轻有为呀！有没有对象啊？我家里有个闺女非常合适。被称为小王医生的专家在电脑前打病历，说：不考虑。您缴费后记着拿单子回来。
专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专家，如同任何专家一样包裹严实，只一双眼睛露在口罩外面。表侄子骤然被拖进诊室，进行一些哭闹（外面正在放猫和老鼠），骤然对上专家双眼，猛打哭嗝。小喻正在心里说：好！天降正义。结果表侄子喘一口气，痛哭失声。
专家和表侄子进行一些大小眼对小眼，面无表情：您别哭了成吗。
表侄子不肯赏脸，专家静默片刻，转身抽取一只医疗手套，现场吹个气球。表侄子大为震惊，捧着Baymax同款小手迅速收声。小喻也大为震惊，望着小王医生摘了口罩的脸，感到一些并不时常经历的一见钟情。
事后表哥过来道谢，说，真是救了老命，孩子也皮，还麻烦有志青年。小喻立刻笑眯眯说，不麻烦，（昧着良心）小狗挺乖的，改天要复诊我还可以带他去。表哥感激涕零，又送来一箱牡蛎。小喻嘴上说，哎呀，太客气了。心里头一回感谢喻小狗他的表侄子。
复诊的时候，表侄子磨磨蹭蹭，躲在小喻身后不愿进去。小喻将其推入，小王医生正在那里换器械，啪啪戴手套，口罩上方眼睛一抬：哦，是你啊。小喻笑眯眯从后方探出头，说是呀，您上次给吹了个手套气球，小孩玩好几天。小王医生接了他挂号条，转过身去录入信息，说：是吧。每次碰见难搞的就吹一个。
生平头一回，小喻对难搞小孩儿产生感激情绪。
表侄子躺在牙科椅上，小喻就站在旁边。小王医生拿了小镜子检查，小喻就说：王医生这么年轻就做到专家，真是年少有为呀。王医生说：运气。同时指示：嘴张大点。小喻就说，您过谦了，主要还是医术好，回头我也想请您看看牙呢。小王医生三下五除二检查完了，将椅背升起来，指表侄子说：没什么问题，给他早晚都刷仔细点就成。
旁边护士这时候说：哎呀，结婚好早啊，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小喻这才反应过来，笑眯眯说：是我表侄子，我表哥太忙没空的。小王医生就说，哟，不好意思。他递过缴费单子，从护目镜上方瞥一眼小喻，说：我周三周五出诊。
小喻拿着单子在窗口排队，方才顿悟：意思是让他抢这两天的号。他挤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中间，感到一些doki doki。
小喻自己尝试挂号后发现一件事，这个号是真他妈的难抢。该口腔医院全市有口皆碑，正值暑假，每天一放号就被抢光。黄牛生意异常火热，场面直接让小喻想到上大学选课的日子。他感到一些疲惫，心想：表哥为了托关系挂号，不知送出了多少箱牡蛎。
他大学学的设计，毕业后进大厂混了几年，后又跳槽某设计公司，近期出来单干（带跑一些原公司客户）。接单很杂，主要做平面设计，有时候也接稿画图。这种职业模式有个特点，三年不接单，一单吃三年，在混吃等死和脚不沾地之间两极横跳。喻小狗看完牙后一周，小喻被迫进入脚不沾地状态。他忙得头昏，将一见钟情渐渐抛到脑后。
小喻这样的人，动心很频仍。世上种种人事物，漂亮脸蛋、好花朵、小猫小狗、自行车，都是值得动动心的。好在风度优良，能搞到手就算，搞不到手，坐在后面看看也没关系。这种性格很适合去搞美工职业，很难说是算动心还是没动心。
搞完项目他昏天黑地睡了一觉，起来半夜两点，思考一圈，call了黄姓前同事。小黄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同志，秒回消息，效率奇高，除了话多之外什么都好，小喻有时接单子做不过来，悄悄分给小黄，赃款对半开。小黄迅速回复：吃咩？我知有间烧嘢食非常唔错。小喻徐徐打字，正要说好啊，小黄迅速发来一个柴犬苦闷表情包：算啦算啦，我最近燥火牙肉肿，定系去食糖水啦！
牙字在小喻脑中某处敲响。小喻坐在床上，骤然想起：距他一见钟情已过两周有余。
医院早六点放号，小喻提前订好闹钟，打开格林尼治时间，对秒点击挂号，终于在第三天抢上。抢到的号是下午号，小喻端坐医院长椅上观看一小时猫和老鼠，终于听到机械女声：喻文州。
场面非常熟悉，一个老太太正从牙科椅上下来，徐徐拿起小皮包，同时夸赞：小王医生，这个，手艺真不错，人也稳重，有没有女朋友啊？我有个外甥女非常漂亮。小王医生转着椅子打电脑，说：不考虑。老太太说：哦。护士在她身后喊：哎——，缴完费后记着把单子拿回来！
小喻笑着打招呼说，小王医生。小王医生从电脑前转过头，大概没有立刻认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一下。这时候旁边护士说，哎呀，这不是之前带侄子看牙的那个吗！长这么漂亮，亏您不记得。小王医生好似想起来了，哦了一声。小喻非常擅长顺竿爬，睁着眼睛就说：两周都没抢上小王医生的号，app界面好卡，七点起床都挂不上的。他和客户打交道多年，不动声色，笑眯眯把自己撇得很干净。小护士就说：七点哪里抢得到！看牙的老头儿老太太，五点半起床晨练，那些代抢的黄牛，有一半儿都是爷爷奶奶兼职。
小王医生拿了他医保卡，在电脑前打字，他就和小护士闲聊。说：小王医生很受老人家欢迎啊。他这样长得漂亮的，又会说话，脸上挂个笑，谁都愿意和他多说两句。小护士迅速笑开了花，说：是啊！总有阿姨找我们小王医生看病，要给他说对象的，我们小王医生一表人才，又靠谱，很抢手的咧。小喻就说，条件这么好，想必早就脱单了，好羡慕呀。小护士就说，哪里哪里！我们小王医生励志要做钻石王老五——说到一半，小王医生从屏幕前回头，微微瞪她（主要用右眼）。护士在口罩后面吐吐舌头，给小喻系上牙科围兜。
小王医生在那里戴手套，说：就洗牙啊。小喻躺在治疗椅上说，是呀。小王医生瞥他一眼说，下次挂普通号，还能报销。小喻微笑有些卡住，心想：总不能说我洗牙不是洗牙，是另有所图。那边小王医生已坐着凳子滑来。他拽过无影灯，将椅背放平，对小喻说：张嘴。
小喻乖乖张嘴。小王医生拿了小镜子，上下检查一番，说：不错，挺漂亮。下牙有一点牙石。将镜子放回托盘，手指伸进去摸了一下他上颚。小喻猝不及防，心想：*！你怎么能随便摸人上牙床啊！他天生就敏感，被摸得又难受又痒，差点一口咬下去。小王医生问：上颚怎么弄的？小喻总不能说，喝糖水太心急，只好含糊说：烫的。
小王医生说，哦。转过身去取器械。小喻躺在那里，错觉他轻微地笑了一下。
真开始洗牙之后，小喻立刻感到后悔。一方面来说是生理难受。小王医生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伸进他嘴里，一颗颗牙很仔细地刮过去，很痛，又带有一些轻微的麻痒。小喻从小比较怕疼，打针都要做心理建设，不自觉捏围兜的纸，把下角攥成一小片。
另一方面则是心理因素：小王医生凑得很近，两只眼睛从上方眨都不眨地看着他，如果视力足够好，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他一只手操作器械，另一只手抬着小喻下颌儿，手指温度透过医用手套，在他脸上留下指尖印子。小喻心跳非常错乱，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几番权衡之后决定闭眼。眼睫毛在脸上不停颤动，好似两个不安分的翅膀在那里扑闪。他感到一些痛痒，器械里面好似在喷水，带出一些水花。闭着眼睛的黑暗里，他感到小王医生拿起围兜一角，轻轻在他脸上沾了一下。
完事儿之后小王医生说：可以了。小喻睁开眼，椅背复直，手边小水龙头徐徐放出一纸杯水。小王医生指示说：漱口。
小喻坐在椅子上，感到牙根酸软。漱口其实没有必要把一整杯都漱完，但他喝一小口、鼓起腮帮子、再吐一小口，放在这种一看就很聪明的人身上，有一种反差感觉，非常讨人喜欢。小王医生徐徐看着他漱，随后突然又将椅背放下，在他嘴里操作一番，说：上了点药，半小时不要喝水吃东西。
小喻感到上颚清凉，同时嗅到一股奇怪香气。他明白过来，笑眯眯道谢说：哎呀，您太好了。同时拖出两箱牡蛎（进来的时候就准备在门口），说，之前小孩承蒙您照顾，不是什么珍贵东西，聊表一点谢意。小王医生看他一眼，语气非常棒读地说，您太客气了，这我真不能收，违反医德，收了会被院里处分。一看就是说了很多次，缺乏感情，另带一些油盐不进的风味。小喻早有准备，说理解理解。要不这样，您是不是快到下班时间了，待会我请您吃个饭？
此言一出，小王医生和护士同时看向他。护士睁着眼，眼里带一些恍然大悟的神情。小王医生微微挑起眉毛，上下扫他一眼，点了个头说：好啊。
小喻坐在车里，徐徐等小王医生出来。他坐驾驶位，一手搭方向盘，一手拿个电子烟。搞设计有时候和人打交道，碰见狗逼难免，总得抽点什么，抽这个总好过吸麻。
过一会儿小王医生出来了，换掉工作服，里面穿个黑色高领，外头披了件大衣。诊室里坐着不显，这样远远一看就发觉他挺高的，肩膀平直，大衣给他撑得很漂亮。小喻坦然表现出一些颜狗本质，在挡风玻璃后和他招手，作口型说：王医生，这边！
小王医生就朝这边走来。他拉开车门，俯身坐进副驾驶，说：久等了。小喻笑着说哪里，正好半小时不吃东西。两个人徐徐商定吃一些烤鱼，小喻打火发动车子，就听小王医生说：您抽电子烟？
小喻坦然承认，笑道：这都给您闻出来了。前方并道，车子汇入滚滚洪流，他手握方向盘，说：之前抽卷烟啦，后来一方面觉得对肺不好，一方面又怕牙抽太黄，就改抽电子烟了。再说，卷烟的话，接吻的时候不会体验很差吗？……小王医生今天看的话，情况还可以吧？
这话说得有一点暧昧，胜在姿态坦然。小喻直视前方车流，嘴角带些笑意，好像真就是闲聊天。小王医生看他一眼说，还可以。又说：还是少抽烟。
一顿饭吃得各怀鬼胎（至少：小喻单方面鬼胎）。小王医生话不多，思维跳跃，等闲人看了，可能以为是比较难以聊天的一个对象。然而小喻其人，心有七窍，非常会聊天，两人谈一些工作上的趣事，居然聊得不错。职业缘故，他拆鱼拆得非常之细，翻面下来，一条脊索都是完整的。小喻对此啧啧称奇。
小喻说：您做牙医这么精细，算是手艺活吧。小王就说，不全是，也是力气活。之前有个智齿横生的病人来拔牙，非常麻烦，需要敲碎了拿出来，血溅得到处都是，换了两副护目镜。说着两手比划一下。来得晚的缘故，他们坐吧台位置，比较拥挤，身边顾客听了这血溅三尺的描述，顿时对番茄汤底失去胃口。小喻不但不以为忤，还觉得非常有趣，说：啊！应该把护目镜都留着，等碰到难搞小孩儿，这么一戴，得劲。
他是南方人，在北方浸润久了，也学会一些北方词汇。但是口音所限，只能学个样子。他叫小王医生，介于医sheng和医seng之间。小王医生本人听到，不动声色地觉得有趣。
吃到一半他叫啤酒，问小喻：您要不要喝点儿？小喻本想着还要开车，转念一想车算个屁，大不了明天再开回来。于是笑眯眯地说，我不太能喝的，您多担待。最终就来了瓶ryo。喝了啤酒的没什么事儿，倒是喝ryo的有点高。吃完了小王问过他住址，在门口替他叫车，小喻有一点头晕，在他脚边台阶上坐下了。他低着头，小王只能看到一对红红的耳朵，嗅到一点果酒香气。
哎。他忽然俯身说。您要是加微信，可得抓紧了。
他这样子，小喻吓一跳，条件反射抬起头：什么？……我是说，为什么？
小王叹口气说，您加不加吧，不然花六百多挂一专家号洗牙，就为听个响儿啊。小喻反应过来，有一点不好意思，但当即就坡下驴，说：加，我扫您。小王亮出手机屏幕，很快收到好友申请：您好！我是喻文州。后附颜文字一个。头像是颇为人模狗样的一张西装照，他瞥小喻一眼：您用工作号加我啊。
没问题的。小喻晕乎乎地说。我向来公私不分。
小王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细微地笑了一下。车来了，他把人塞进后座，嘱咐司机说：慢点开，不然他吐在您车上。
第二天小喻徐徐醒来，感到一些宿醉的头晕，恍如隔世。屏幕上一些未读消息，他划开屏幕，一个大小眼猫猫头像上亮起红点。系统提示：您已添加王不留行 为好友。消息框里说：您好！记得取您的车。
小喻阅读消息，感到一些春天的快乐。他草草刷牙洗漱，便坐地铁去烤鱼店，交了高额停车费，将车取回来。车后备箱塞着两盒牡蛎，在车里闷了一宿，全都坏掉了。他将其连箱抛弃，在因为浪费食物而愧疚的同时，也感到一些雀跃的欣慰。
2021.8.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