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狗

“莫失莫忘。”

【番外一】鱼雁音尘

不是删了,觉得写得潦草,回炉重造了一下。

讲叶神和黄少相互写信

醉卧春风番外,原文走https://yilvke.lofter.com/post/1d73cf6c_eda3580

一一一一一一一

黄少天和叶修,一个掌门,一个二当家,何其忙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劳燕儿分飞,老被各自身上的事棒打鸳鸯。


好在人的创造力没有极限,古来虐狗的方式花样翻新,古人都说驿寄梅花鱼传尺素,写信算是老掉牙的方式一一可惜,山高水长,条件实在有限,而且老套还有个名字叫经典,堂堂兴欣掌门和蓝雨二当家为形势所迫,开始鸿雁传书。

 

黄少这个人,脸皮儿很薄,八成指望不上他先动笔了,叶修几次提起笔来,又后知后觉地唾弃自己粘糊,把话反复在嘴边嚼了嚼,写了三四遍,都跟报告书一样,充满干货。好在他身边有个人叫苏沐橙,苏沐橙咔嚓咔嚓吃苹果,闻言笑眯眯的,是那种明察秋毫的笑法,这漂亮姑娘把他团起来扔掉的纸揩了揩,读过,睿智地指点道:“你写情书又不是让他知道你怎么样,是要让他知道你很想他,写短点,寄点东西就成了。”

 

叶神何其聪慧,无师他都能自通,现下风花雪月一道上有个饱读话本小说的名师指导,他几乎要通了个对穿。流火的时候天气渐趋凉爽,蓝雨来了加急信件,卢瀚文兴兴头头地跑进来,举着封东西:“黄少黄少,你的信!”

 

他风风火火,险些在青石板子上绊一跤,黄少天:“哟小卢看着点,小心摔豁牙一一什么啊?”

 

正是下午一两点光景,黄少天正歪在门槛子上,他院子里有棵亭亭如盖的大树,春天开花,夏天凉快。夏日天长,懒洋洋的热度令人昏昏欲睡,他有点乏困,蓝雨依山傍水的,就有一股被水晕开的菱角味远远地漾开,水缸里湃着西瓜,他一点也不想动弹,卢瀚文:“黄少,信!”

 

黄少天接住一看,是个信封,信封上别了枝小莲蓬。他拆开信,“哗啦”抖搂出一张纸来,说:莲子清如水。

 

落款是个飘逸的叶字。

 

这是被玩了几百年的老梗,放叶修这儿,依旧一撩一个准,他那困得懒怠而要停机的脑仁儿吱吱呀呀转了两转,“腾”地脸红了,卢瀚文担心道:“黄少,你是不是中暑啦?”

 

(注:梗自《西洲曲》,音谐“怜子”)

 

喻文州恰巧路过,看见黄少举着枝莲蓬,神魂出窍地坐在门槛上。喻掌门何其玲珑人物,立时心里剔透得跟镜子似的,他冲卢瀚文摇了摇手指,笑眯眯地说:“不是中暑,是思春哦。”

 

黄少天:“......”

 

斗神能被称作柔软的部分并不多,大都分给了黄少天,他非常珍而重之地享受了这一点不足宣于口的特殊待遇,为这事特意逛了趟扬州城,买白瓷瓶, 把这支莲蓬小心翼翼地供了起来,它干巴了,也没舍得扔,当作枯荷摆在窗下。

 

大约是这莲蓬命途多舛,有一回他外出,蓝雨洒扫的进来替他收拾屋子,顺带就把它扔了出去,换了新花,蓝雨二当家回来心疼极了,差一点要去刨垃圾,写了长篇累牍的信和叶修抱怨这事......遂收到三大捆莲蓬,叶修在扎绳上系了张字条,说:“心疼什么?以后哥送你的东西多着呢。”

 

卢瀚文:“哪喻队,黄少又思春了!”

 

 

 

兴欣毕竟是后起之秀,叶修作为挑大梁的,少不了多有劳累,有一回他路过苏州,在客栈落脚,放下行李就接着一个行脚帮传来的包裹。江湖客大多快手快脚,像这样传信的方式普遍得很,叶修没放在心上,锁了门就和乔一帆吃抄手去了,那一碗红油抄手做得鲜辣爽快,堪称下里巴人之中的典范,他吃得很愉快,回来才想起来打开包看一眼。

 

这一看之下他就惊着了,黄少天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给他捏了个贼眉鼠眼的小面人,浑身上下就一根烟杆能认出来是叶修其本人。他端着这小玩意打量了半天,不大敢认,对着黄少天的信看了看,有点难以置信地想:“我在小话痨心里就这形象?”

 

黄少天何其潇洒爽快,写起信来却充分彰显了他本人话多的特性,林林总总占去一大卷纸,长篇累牍,讲蓝雨如何如何招了新子弟,他的剑如何如何长进了,下一回要如何如何把叶修打趴下(叶修:“真可怜,只能在信里意淫一下”),其间夹杂着谢了的荷花、新酿的酒、女优唱的折子戏,读一遍就好像他本人伶伶站在那里说话,口齿爽脆。叶修从头翻到尾,没发现一点带粉红色的内容, 叹了口气,把信放下,去开了窗户。

 

他傍着窗槛抽了一口烟,夜色清明,他心想,黄少天身上带着股落拓的江湖气,是不能奢望他像寻常儿女那样,写些粘粘糊糊的信的;他又实在太强大了,他甚至不会说我想你,他叶修能得到黄少如此厚的回信,已经算是福分了。

 

可是谁又能妨碍他有这么一点奢望呢?

 

月亮是上弦,处在一个将圆而恰好又缺了一牙的形状,像片过度丰腴的枇杷叶子。这月亮和人不一样,月亮总是过了多少年也一般无二,反倒人对着相同的月亮一摸脸颊,会深刻地感觉到物是而人非,叶修看着它一个恍惚,就觉得好像顷刻就会有个黄少天蹲在窗台上,冲他笑道:“老叶,看本少长进了没有?”

 

可惜,现时里并没有这么个场面,夜风轻车熟路,穿过窗户,哗啦一声,把那些信纸都吹乱了。

 

他把那信卷了卷折起来,突然在包袱底看见了一样东西。

 

那看上去是条扎头发的绳子,蓝色的,七八股丝线绞成一根一一大约是剑圣实在不小心,在打包的时候,把旁边的东西一并卷了进去。

 

黄少天头发多而黑,平常不喜欢好好梳头,就一把抓,流云似地垂在脑后。有时候上蹿下跳的,鬓角就松了。那黑色黑得水盈盈的,能在空气里留下湿润的水汽儿,叶神想到这一截,不知出于什么心肠,拿起那根绳子来闻了闻。

 

这时候刚巧罗辑进来回他事,看见这样场面,先是一懵,凭着超强的记忆力硬生生地想起了这被叶神捧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整个人都被煮熟了。他是个何其纯洁的小伙子,连三流话本都乖乖的不怎么看,现下貌似抓住了啥,到嘴边的话也一并飞走:“前前前前前辈.....”

 

那发绳上传来一股很淡很爽利的皂角味,叶修闻得很中意,不甚经心地回过头来:“嗯?”

 

罗辑舌头打结:“没没没没没什么,您继续......”

 

他就好像喝醉酒的黄少天那样,前脚连着踩了一圈后脚,有种自己打断了什么的感觉,遂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合上门的最后一秒,他绝望地想,我是不是要被灭口了,谁来告诉我那发绳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剑圣的?

 

 

叶修收获了好东西,心情愉悦,黄少天不日便收到了来自此人的包裹,叶神毕竟是能亲自动手改千机伞的男人,为嘲讽黄少的手艺,亲自上阵。他用杨木刻了个剑圣大头,那木像刻得惟妙惟肖,眉目清晰,比起那只面人来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叶修在信里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剑圣大大的爪子是不是没分缝啊?”

 

收到信的黄少:“......叶修滚你大爷。”

 

 

人在想念别人的时候,是很接近魔怔的,他看什么、在哪个场景,都觉得这儿理所应当再有一个人。这样继往开来,花呀风呀鸟呀,这些东西都多多少少要沾上他的影子,这事情细想是很可怕的,好像不知啥时候就中了某种蛊。

 

更可怕的是中蛊的人还中得心甘情愿,碰到别人“你中毒了”的眼神,要恶狠狠地看回去,表示,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现下黄少在某不知名寺庙求签,这寺隐藏在山里,环境好,卢瀚文已经跑到水潭边上玩开了,郑轩微仰头忧郁望天,一脸想感叹点什么又无言以对的蛋疼。他不是没事要诹点酸诗酸词的人,但现下情况特殊,他一低头就要看到黄少求签,于是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呲牙咧嘴地问:“求完了吗?”

 

“卧靠你急什么,急了不灵知不知道。”黄少天写完了八字,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的空当用余光瞪他,“郑轩你不来求一签,据说很灵的,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知道吗!”

 

“呃,不了。”郑轩咽咽口水,暗念压力山大,“不是,那个......黄少你为什么要求姻缘?”

 

“管得着吗你!”黄少天已经弯下腰去取签了,郑轩心里流了流汗,心说我怎么管不着,多少情书手绢指了名往蓝雨寄,现下蓝雨二当家疑似心有所属,再不济他不也得替队长看着点?黄少天把签展开看了看,似乎很满意,折起来揣好了,转头就瞪他,眼角飞扬跋扈,只可惜瞳清眸明,耳朵尖后知后觉地红了一丢丢,“不、许、说、出、去,听见没?”

 

“呃,呃......”郑轩压力山大,“这个......”

 

寻常人这时候就该贿赂了,然而黄少天并不是寻常人,冰雨“呛”一声出鞘半寸,郑轩秒怂,“好、好!”

 

黄少天后来在信里写:“老叶老叶,这庙签很灵,本少试过了,你也来试试?”

 

那签上写:年年今夜,岁岁合欢。

 

 

 

 

“已秋冬矣,蟹子尽肥,前日启花雕一坛,杯箸俱备,不知能饮一杯无?”

 

 

 

落款是漫漫的春,夏,秋,冬。

 

 

这发绳黄少天后来管叶修当面和在信里都讨要过多次,无一不被此老狐狸能岔开就岔开、能赖就赖,反正到最后他多半都忘了这件事,直到再想起来又不知是猴年马月。最终他就把这东西给干干净净地忘掉,不太记得有这么个存在了,直到有一天临睡,黄少天趴在帐子里,叶修穿着中衣在灯底下写信,他没事,去勾着叶修的荷包玩:“诶老叶,你荷包怎么这么香?是不是逛花楼了快说实话!”

 

那荷包是灰扑扑的棉布,没有什么“百蝶穿花”之类让人看着就眼晕的绣活,用两根皮带子扎着,素得披麻带孝,也就叶修看上这玩意结实又好洗。物主在砚边上晕了晕墨,闻言一笑,拖着点发困的长音:“黄少还问我呢,到底是谁上回喝醉了就要打架,把它扔进一坛子胭脂花雕的?”

 

黄少天无聊地打了个滚,随手拆开那两根绳子,这一拆倒好,他看见了一件十分眼熟的东西。

 

那是条绳子,丝线的蓝色经过这许多时候,已经不翠了,显得旧旧的,他拎起来一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一一我靠,这不是那根我一直找不着的发绳吗!

 

他被叶修干的这闷骚的事震得有点心神恍惚,耳朵根子唰地烧了起来,比正主还心虚地看了叶修一眼,好像被这点赃物烫了手一样,赶紧把它塞了回去。

 

“靠,”他用被子蒙住头,自暴自弃地心想,“太......太犯规了。”

 

 

 

 

关山魂梦长,鱼雁音尘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归梦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是晏几道的生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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