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狗

“莫失莫忘。”

Chocker-抽咳

黑帮叶*黑帮黄,chocker就是锁骨以上的项链,码了一周累得感冒,一万二总。食用愉快。

一【黑色真皮chocker】
坊间传闻,岭南黑道上蓝溪阁的夜雨声烦是个八尺大汉,通体丈许青龙纹身从后背直通通连到臂膀,老虎背狗熊腰,吊梢眉铜铃眼凶神恶煞,肱二头肌上能跑马,腰里会挂人头。那罗刹手里一把青闪闪妖刀,脖上一圈勾魂索,见得他的人,不外乎头挂在他腰里、魂还被那索子勾了去。

 郑轩跟个棘皮动物似地窝在沙发里翻手机,一眼看到,本着不打诳语的原则,中肯地评价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少天陷在他对面的沙发里,有气无力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郑轩丝毫不照顾一下半夜加班回来的同志心情,伸脖瞧了瞧黄少天脖子上那条黑色皮chocker,继续拿他娱乐:“勾魂索哈哈哈哈黄少!你的项圈是不是拿黑狗皮做的哈哈哈哈哈哈……嘎。”

 黄少天一甩袖子,指缝间滑出寸把长刀尖,郑轩像只鹅被一把掐住脖子一般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不吱声了。

 黄少天十分头疼地掐了掐眉心,今天他累得印堂发黑,实在没什么精力继续他的嘴炮事业,况且郑轩还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吓一把就乖得和兔子一般无二。郑轩很怕再惹了这位爷,小心翼翼地提着睡衣裤脚滚走了。

 他就半闭着眼在沙发上打个盹。如果把流言细细拼凑起来和眼前的正版一比就会发现,所谓夜雨声烦不过是个年轻人,轮廓深秀明朗而瞳孔清亮,如同惊鸿过影,然而唇角有些薄了,就显得不像个富贵平安的命相。他皮肤白得很,穿一身颇有斯文败类风范的黑西装,胸口还塞了条小丝巾,偏偏脖子上横亘一条黑,衬衫扣子开了两颗,就上演了从爸爸到男友的乾坤大挪移。

要说chocker这东西寻常人戴不得,要么显娘要么显脖子短要么就成了无法与世界握手言和的杀马特少年,偏偏黄少天三样都不占,那黑色和他皮肤形成一种既冷且艳的反差,薄嘴角挽起一点半分朗阔半分不正经的笑,往那里一戳就妥妥地引发红鸢星动;那气质实在明亮而漫不经心,简直是拐骗少女的第一利器,根本用不着乙醚。徐景熙用那管财务报表的火眼金睛一瞟,言简意赅:骚。众人一想,我靠,精简啊!虽然不及周泽楷但是别有风味啊!从此去酒吧泡妞不再带黄少,义正词严:勾魂索会把人家芳魂一并勾走。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勾魂索的说法倒是没错。

黄少天迷迷糊糊地醒了,他们滚于黑白两道之间的仗着自己年轻没命地作践,总会落下点腰肩颈背消化道的毛病,他觉得自己传说中狗熊一般的腰现在十分之疼,遂以半身不遂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滚回了自己熊窝。

 

二【暗红天鹅绒细chocker】
第二天黄少天以同样半身不遂的姿势从床上爬起来,腰疼未缓解丝毫,反倒和与叶修同居那会早晨差不多了一一靠,大早上想这个,黄少天把牙膏沫吐出来,呸呸。还好他的潜意识帮他躲过如此之多的冷枪暗箭,此时也助他躲开了比之冷枪暗箭更为令他尴尬的主题,他盯着镜子,里面一个形容有些憔悴的年轻人和他对视,年轻人眉心攒起细细的纹路,好像一块折转太多次的丝绸。他伸手抻了抻这皱褶,好像就真能抚平似的,然后转过去不再看他。

黄少天穿了衬衫下楼,连平时用来骚包的香水都没喷,看来他脸色真的很不好,一路上陆续五六人问他有没有事,带着点担忧和不可言说的放心那种,毕竟干他们这一行久了,没有被规则洗下去的都从血肉里磨出了个适应规则的硬壳,黄少是个中翘楚,自然无需担心。他不要钱一样抛洒笑容。又是那个谁说,少天你看上去实在适合守护而不是毁灭,但其实你才是最适合这条路的人,该是潜意识的功劳,也许还有腰疼,他一晃神就放它过去了。喻文州那里一桌子精致的早茶,黄少天大剌剌往他旁边一坐,拎起只虾饺往嘴里一塞,汁水滴滴答答流一手。喻文州穿得大概够出席个典礼什么的,和黄少天本人形成了微妙的反差,他十分贴心地给黄少天拿了条餐巾,看着他风卷残云一般地干掉了半桌食物,简直饕餮附体,有点担忧地扫了他一眼:“少天,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哪有啊队长你别小看我,”说起来黄少天也算是上一任头领最看好的嫡系接班人,他这么傲气,怎么可能在明面上认怂,“我这不是闲着也闲着,就出来接点任务,省得郑轩小子整天说我啥也不干就泡小姑娘。”这是把昨天晚上那笔帐记上了,现在隐晦地告一状,“最近还有什么事?没的话我今天去做做SPA,昨天睡得可真是不大好,腰疼——”

“恐怕不行,”喻文州有点抱歉地打断了他,照黄少呈几何序数状递增的语速,再不打断可能就没机会打断了,“有个事还得你亲自跑一趟,如果宋晓他们能弄就好了,但这事只能你去。郑轩今早去收账了。”收账最是黑帮一大麻烦事,这些能在黑帮地盘上开店的都是妥妥的滚刀肉,欺软怕硬,能抡酒瓶子能装孙子,难弄得很;喻文州此人几乎活成精,这是听出来他一点不满,不动声色地安抚一把。黄少天感念队长贴心,伸手把流沙包盘子往他面前一推,“啥事非得劳动本少?”

喻文州四平八稳地一端茶杯,“是浙东的事。”他八风不动地无视了黄少天发沉的脸色,一口气说完了,“杭城,叶神那边。”

 完美,现在连黄少美丽的潜意识都救不了他了。要不说怎么最难控制的是自己的意识呢。既然堂堂黄少都无可抑制地掉入了回忆杀,这故事当然就得从头讲起。

 

要说黄少天和旧嘉世的叶秋(现在叶修了)可谓是新欢旧爱中那一重不尴不尬的旧爱关系,这关系始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新欢,毕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黑白两道一块滚的人,秉承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原则,看对眼能睡就睡了。怎么睡的黄少天还记得清清楚楚,几乎演变成在床上打一架,都是狠角色,还都长得那么好,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屈尊,最后黄大少因为腰上老毛病犯了,棋差一招,被按在床上狠狠上了一把,第二天腰疼更甚。

 

那时候俩人也不过二十出头,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呢?倒不是岭南声色犬马场所,在浙东叶修地盘,细腰妹子泡茶,那人穿件白衬衫坐在苏沐橙对面看书,弗拉基米尔的Lolita,黑色封皮烫银字,手指修长地往上一按。苏沐橙问他,你看到哪里?“有名那一段,”叶修一笑低头给她念,黄少天只觉得白乐天写的忆江南果然不假,杭州和吴宫果然养人皮相。叶修说,“……洛丽塔,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倏忽侧一侧头,盯着黄少天嘴角带笑,大拇指在自己脖颈上一抹。

 
黄少天当时穿的黑衬衫,chocker还是年轻人喜欢的嚣艳颜色,暗红而细,绕了两圈垂下来,像条整齐的伤口或吻痕。他愣了愣,这笑瞧着说不出地欠揍和好看,叶修的笑简直比勾魂索还勾魂。后来一想,爱和讨厌就是从那时候滋生暗长,然后野草一般泛滥成灾。

 
三【黑色铆钉镶扣环chocker】
后来俩年轻人,还都混黑道,精神上的分歧可以用肉体的和谐来解决,一不小心就成了炮友,二不小心就成了恋人。说是恋人,其实没怎么尽职尽责的,多还是因为黄少天恰巧那段就在杭城,而且大半身体关系,灵魂相距甚远,没怎么说过爱这词,大概他们年纪轻轻没见识过生离,黑道上死别却见惯了的,知道承诺这东西不可承受之轻。

他们甚至买了个房子,起因是在哪个酒店,他还是因为某个不可言说的原因犯腰疼,叶修不知什么时候抓起他一只爪子在手机屏幕上盖了个印儿,堂而皇之地告曰:以后爱惜点你左爪子,这就是家门钥匙了。还拎起他无名指给黄少天看,这是我的。叶修一直是很讨厌的人,对自己散漫随便,对别人一样,做完有时候干脆穿了衣服就跑,根本顾不上黄少天腰疼得跟什么什么似的,还脸T,还抽烟。每次等叶修睡了黄少天都掏出个小匕首在他脖子上比划,阴森森地想着要不就这么让他死了算了。他不是个抖m,然而每次都又把匕首往枕头下边一塞,和他隔着八丈远躺下了,喻文州不温不火不催他,只问什么时候回来,黄少天给他发短信:再等等。喻文州说,哦,隔着俩屏幕和万里信号传输距离,那个“哦”都显得意味深长。

那时候他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总要给什么都冠名,总觉得这种夹杂着凶狠的感情不能叫做喜欢,就和毒品不能叫做烟是一样道理,但是他这么讨厌叶修,怎么会爱他。然而他当时没看过毛姆说人心,不知道人心是个善与恶、伟大与渺小并肩而行的地方,自然爱和讨厌并不相悖。叶修给他买东西买得多,表,西装,情趣用品(……),没意思,黄少天同样是大黑帮的一把手,黑帮日赚百万,谁也不差那点钱,显得他黄少天多穷似的。大概更多是点醋劲,心想你老拿你糊弄小姑娘的一套糊弄我,还不如做完好好给我揉揉腰。他一样不用,全都整整齐齐地堆进床底下,倒是叶修送他的chocker他留下了,毕竟叶修挑chocker的眼光实在是无可挑剔,但是他不在叶修面前戴。

他那时候也不清楚,叶修会和小姑娘调情,但是不太会爱别人,他只好沿用对付女人那一套,偏偏黄少天骄傲得很,不开口跟他说。他干什么都来去匆匆的,骄傲比之黄少天有过之无不及,从小到大谁也不用讨好(也不肯),哪儿想得起来给人揉揉腰。不过话又说回来,俩年轻人,惯会大马金刀杀伐果决了,哪就能顺顺当当地学会爱呢。

最后新欢变成旧爱是出于俩人性格,黄少天性子里天生就有股浮云飞絮一般对自由的执着,偏偏叶修性格里有一重占有欲。没办法,这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生来没得改,那天黄少天刚从酒吧窜出来,杀了一个人之后那酒吧柜台突然爆炸,他脚踝扭了,靠着栋大厦背阴的墙,龇牙咧嘴地喘。突然叶修毫无预兆地出现并且一把掐住他手腕,黄少天一惊一乍下差点就扣了扳机,叶修皱着眉盯着他,眼神沉沉:“你去哪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哈,好么,黄少天其实是个性格挺好的人,不然郑轩也不会肆无忌惮地和他开玩笑,但叶修这一句正正戳着痛点,黄少天心说你干完我就跑,去哪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于是眼神一别,冷笑一声:“我是你什么啊,去哪还要跟你汇报。”

叶修又一皱眉,大名鼎鼎的叶神能有的柔情和耐心不多,一半给了苏沐橙,一半给了黄少天,偏偏那剩下一半使得不太是地方,那人还不领情。他耐着性子忍了,掐了掐眉心,“你是什么?你当然是我的人。我当然得知道!”

这要是换个妹子早就被霸道总裁的气场化得皮酥骨软,偏偏叶修实在一枪正中靶心的本事太强,黄少天心里委屈总共就那么点,全都用在叶修身上,这回被叶修一把挤了出来。那些东西一点一滴,就像氢气一样慢慢集聚,浓度变高一一鉴于黄少天实在冷静,没人觉察。堂堂斗神和剑圣其实就跟路边情侣一样(大约人恋爱的模式都差不多),终于它迎来一个火星,就堂堂煌煌地炸了。

“我是所有物?”黄少天冷笑一声,他愤怒时声音反常,会变低,就听着说不出地冷嘲热讽,“叶神我这么理解可以吧。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反倒我去干嘛全都得上报给您,原来是这样。真不是我挤兑您,您平常泡小姑娘就只会送东西一招啊,还骗得不少投怀送抱那可真是不容易。”

大约叶修实在没见过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指着鼻子骂他泡妞技术下三滥,或者他实在没见过黄少天如此失态地说话,这人平时话多也兜了个底线,反正他半是惊讶半是微愠地抬起眼看他,“黄少天?你别过分。”

黄少天瞅着那张脸,动用全身的意志力没有直接掏出冰雨直接把人鼻子削下来而只是动用言语攻击,他微微喘了口气,眼睛还是死盯着叶修。

“我过分?这话说的,好像我在上面是真的一样。”就算愤怒黄少也仍有尚存一丝理智,没把揉腰的企图抖搂出来,而是换了一个方向打击,“您觉得我跟那些一个包就能打发的婊子似的?不是啊斗神。我告诉你,”黄少天一把薅下叶修的领子,对着他眼睛狠而又哑地压低了嗓子,“你要用这点儿来嫖我蓝雨剑圣黄少天,不够!”

他又喘了口气,眼瞳里冰凉凉一道刀锋在寒冬腊月浇上水拿到外边冻了一晚上,狠狠地盯着叶修,“都是半斤八两,你别觉得自己是个什么稀罕物料能让我一棵树上吊死,东西我都没动,你照样拿走,蓝雨都不一定栓得住我,凭什么你叶秋觉得自己做得到?!”

人在感到自己受伤害的时候,是会不顾一切地把尖锐的东西一股脑扔出来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剑圣黄少和路边与自己男朋友吵架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叶修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他说的这一长篇,墙边上保丽龙板糊住的地方滴水,一声一声的。他不知道想什么,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有点狼狈,眼睑下边一片青色,领口被扯得松垮,眉心一点折痕。半晌他吐了口气,点上枝烟,那肩膀突然就垮了一点,显出十分的疲惫来,道:“先回家。”

黄少天倔强地自己接了关节,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叶修大约抽了一包烟。那烟灰就飘飘洒洒地扬了一路,晚上叶修睡去沙发。黄少半夜醒了,摸摸自己脖子上的chocker,皮革纹路上嵌着铆钉和扣环,扣环滚热而铆钉冰凉,外面下雨了。很大。

 

四【丝带绿松石挂坠chocker】
黄少天常想,如果他真能像冰雨杀人一般干脆地斩断所有藕断丝连,那该是多么好呢。

然而他本身不喜欢拖泥带水,斩不了丝连,至少藕得断了。他和叶修这么形同陌路地过了几天,然后黄少天受不了这种尴尬又有点抹不开面子,挑了个时候状似无意跟叶修说:叶秋,要不我们分手吧。叶修托着下巴单手翻开zippo打火机点烟,眯着眼睨他,又是懒洋洋颠倒众生的一眼,黄少差点回到他说“我的灵魂”时那种灵魂出窍的心理状态,就听他平平淡淡地一问:“为什么?”

黄少天皱着眉认真冷静地和他讲道理,“你看我们性格也不合适,还都年轻,又没必要在彼此身上吊死,况且本剑圣在杭州的事情都完成了,要回蓝雨去了。”堂堂蓝雨剑圣,说起来和小姑娘的“我们不合适”本质上又是一般无二,叶修半晌没言语,烟灰积在烟灰缸里,小小易碎的一堆,勉强维持着原来形状。他一开口,烟熏得嗓子哑哑,问一句让黄少天万万没想到的话:“还能复合吗?”

“看表现。”黄少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就想自个儿抽自个儿,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语速,什么叫看表现?这要是地上有个缝,剑圣大大肯定就奋不顾身地跳了。叶修轻轻笑一声,他不知道怎么掩盖尴尬,只好涂脂抹粉地堆出一张冷脸,就看叶修掸了掸烟灰,语气平平地说:“成啊。”烟灰缸里的灰这几天一直没倒,堆得颤颤巍巍,露个疲倦的尖。

尔后他拖着个小箱子走了,照说韩剧里应该还有个归还钥匙的环节,女主一脸悲伤绝情地递给男主一把钥匙,背景BGM沉重有如哀乐,但黄少天总不能把自己手指头剁下来还给人家。他订了机票,跟喻文州说要他来接机,然后坐在机场金属长椅上。在腰疼中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说他现在就跟一只被夹住腿的狼或者被栓柱脚的鸟,血淋林地挣开,自由了;比如性格和爱,其实就和讨厌和爱一样,彼此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但是在不在一起还是他可以决定的。他是黄少天啊,感情最多只能占据脑子里一半,就算那一半陷于泥泞不再清楚,另一半还可以把他拔出来。他理智的部分告诉他两个人都磕磕碰碰惯了,都不大会爱,不适合接着爱了。不如回到擅长的调情撩妹部分,黑道嘛,声色犬马和酒精才是他们胜场。

 

后来黄少天摇身一变变回了原来的夜雨声烦和黄少,翩翩黑色风衣骚气chocker,嘴角一杯薄酒似的笑,穿梭于通明宴会和黑暗弄巷,事了拂衣去,潇洒得很。奈何他分手分得干脆利索,分完就怂了,总不能磊磊落落地面对叶修;先还只是不去杭城,后来更甚,干脆不往浙东跑了,专注于窝里横的伟大事业。

后来嘉世在布告板上声明,叶秋背主,黑道唯一必须遵循的原则是义气,为了这个少不了有人把自己插成刀具架的——但所谓义气也不过是统驭手下的一个方法,真正坐到顶端的人也就拿来用用,自己没什么必要遵守,明面上功夫还要做足的。这一下不少黑帮底层负责制造气氛打架斗殴的群众都愤怒了,黄少天暗骂群众没脑子,那足够他背主的事情到底值多少钱,值得堂堂叶神自砸招牌自毁长城,但嘉世后来又在布告板上悬赏通缉叶秋。这就不一样了,先还只是小杂鱼翻腾,那笔悬赏却能炸出来不少有智商还很有两把刷子的大家伙,这念头在黄少脑子里倏忽冒出来就给他一把按了下去,心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惯了,一个曾经压在堂堂蓝宇剑圣上头的男人要是就这么死了,他第一个动手清理门户。

呸。什么叫清理门户。彼时黄少靠在吧台边上,脖子上一颗绿松石好巧不巧卡在锁骨窝处,鸡尾酒有点上头,心想最气人的是他本来不叫叶秋。叶修。操,原来他黄少天连个名字都没落着,他恨恨地想。他对面一个裙子和腰带似的美女搔首弄姿,大波浪细红唇美丽如同花朵,他带着点惜香怜玉的心情陪她喝了一支龙舌兰,请她到房间,在她脱完之前把酒瓶碎片楔入那花朵一样的脖颈,他对于美丽的女人总是非常有风度,就干脆利落地让个私贩白粉的叛徒死了。血喷涌出一米来高,斑斓柱体晶莹剔透,甜蜜如同花蕊,他低头在女人冰凉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一吻,绿松石如同毒蛇鳞片一般从她脸颊上扫过,他说:“愿你平安抵达地狱。”

 

 

五【铂金细亚光chocker】

“所以,”黄少天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无论我想不想去都只能去’的意思?”

喻文州微笑着抿了一口茶,“少天聪慧过人。”

黄少天:“……”

他瞪着喻文州,喻队长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地回瞪。最终剑圣败在自家队长的眼神防御下。“好吧,”他不情不愿地妥协了,“队长帮我订个下午的票,我先去眯一会。是不是天气太差了,最近腰真是疼。”

 
黄少下飞机的时候杭州天气也没好到哪里去,风又飘飘雨又萧萧,反正黄少是恨不得转身就归家洗客袍——他这客袍还是Burberry的,金贵得很,不能用寻常手法洗了。他在机场里茫然地杵了一会,当然少不了偷偷拿眼觑他脸红的小姑娘,苏杭美人都娇小而皮肤白,水腰削肩,轻盈能做掌上舞,少不了看看这帅哥脖子上一圈白金chocker。他今天米色风衣里边T恤牛仔裤,不像黑帮大佬反而是个清清秀秀的年轻人,姿态倔强而神色茫然地一站,简直从男模杂志上活脱脱走下来的帅哥。

他掏出手机百度了下酒店,再搜和人面谈的地点,是去和南边一带新起的商业生产一个新秀谈融资的事情,人家面子大得很,不用夜雨的名头压不住,又不知道是怎样,试探还是鸿门宴,总还是非夜雨的身手应付不来。黄少天艺高人胆大,没做过调查,先前在飞机上用手机把喻文州发给他的资料看了看就算了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伸手打了辆车,把地址给人家看,是个非常小资的酒庄,却坐落在闹市中心上。

徐景熙分析得精辟,静本身并不值钱,闹中取静才是真正贵的地价儿,周围商店众星捧月地拢着这一座酒庄,估计把大名鼎鼎的夜雨声烦卖了才买得起,还得加上器官都分件拍卖的价钱。不过也变相地证明了夜雨这条命到底有多值钱。他请师傅停车,找个小角落整理身上的枪支,白金chocker玄机挺多,还是叶修送他的,冰雨在袖子里捂久了,带着一部分滚烫的体温。他把箱子往酒吧处寄存了(当然还使了点花招,拜托的前台漂亮姑娘),雨下大了,他往酒庄去,大门气派的铁艺雕花,里边又是一重厚橡木,石头欧式建筑,建在杭城简直不解风情。“夜雨先生?”门口穿仆人装的姑娘带点吴侬口音软语道,“请往里边走。”

里边是大厅,十足的酒池肉林衣香鬓影,红酒和细长的红色指甲闪动,黄少天不为所动,就他一个人穿得跟个大学生似的,他也不尴尬,两手插兜坦坦荡荡地往楼梯上走,还不忘抓着机会冲高跟鞋礼服裙的美女眨眼睛,使得被舞伴抛弃的男士看上去想要用酒杯砸他。他计算这建筑的结构,外面看两翼不短,还好欧式窗户多的很,看着房间也不少,很适合躲和逃。算完了他欣赏这酒庄品味,暗红黑纹地毯,大理石墙,灯罩纸做的,还行,黄少心里勉勉强强给打七十分,算合格,比良好还差点。不知怎么他想起叶修买的那栋房子,总觉得那灰色和米色显得清爽的很。

好,他打开走廊最尽头房间门,一大张长条桌铺着雪白平整的桌布,两侧是男女,老少都有,戴着被金钱洗练得尖利的眼睛和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但是主位上坐着的是个桃花眼的小伙子。地毯似乎刚洗过而未干,湿而黏腻地沾脚,黄少天抬眼打量那小伙子,五官好是好,奈何不端正,眼角眉梢一股邪气。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是安禾先生吗?”

“家父。”年轻人一挑嘴角,那股邪气就瞬间活泛起来,就好像一条蛇在脸上四处游走似的,“家父身体微恙,我来接待夜雨先生,我是安景明,招待不周,您多担待。”

这听着都是人话,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真是愧对了他一个这么春和景明暖暖活活的好名字。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甜蜜而熟悉的味道,黄少天偷偷一抽狗鼻,来源是一边的橡木大酒柜。他大约知道这年轻人不太老实了,但毕竟是剑圣,什么场子没见过,他不客气地在靠近酒柜的桌子边上坐下了,侍者给端上一杯红酒。

黄少天对于红酒不大精通,就是让胃里泛酸的玩意儿,觉得不如鸡尾酒甜还不如白酒能醉,鸡肋得很,难得一点品酒知识都是和喻文州学来的。好就好在这年轻人实在比楼冠宁还土豪,黄少狗鼻子几乎条件反射地知道这是拉菲,没在人家面前露怯。而安景明这货大尾巴狼属性堪比叶修,等着人来夸他,偏黄少天只拿起来一闻,嘴唇连杯子边儿都不碰,张嘴就是“令尊怎么估计的融资股份?”生生把人家憋了回去。

安景明脸上显出几分不愉来,还是阴阳怪气的腔调,“家父交托我做主。”

立刻下面就有人肯替大佬做恶人,是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他上身微微往前倾了倾,皮笑肉不笑地问:“夜雨先生为什么不喝一口,是酒不够好,还是不肯赏咱一分薄面?”

黄少天觉得这有种说不出的甄o传既视感。

他大大方方地把酒杯往前一推,“不敢,”语气明明白白写着“我就敢”。男人有些懵,他见惯了生意场上打太极,没有这么直白地照着裤裆来的,还好黄少天转移了话题,没把他那点薄面狠狠扔地上碾。

“我们喻董还惦记着令尊,上次令尊送的龙井真是好喝,”凡这种玄乎的东西黄少天一律喝不出来好坏,都听喻文州说的,他脑子好使嘴也快,顺口就往外搬,“这次还特意带了岭南特产的铁观音,蓝雨自己种的,想要亲手交给令尊,真是可惜了。令尊做商业很有套方法和手腕,为人也亲和,君子之风山高水长啊,令人佩服。这次让您来管这事是历练吧。小字辈啊,历练历练也好,毕竟您以后也要接管这公司的,子承父业,可不能就这么断了。好事好事。到时候您得请我来喝酒啊。”

他嘴上又热络又快,没把自己绕进去,冷眼看着安景明,就看他听一句“令尊”,脸色黑一层,七八分的猜测砸实成了十分。及至最后一句,他话音微微拐了个弯,突然猝不及防地问道:“我来之前百度了您这酒庄——让您见笑了——网上说您这的红酒好得很,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说着他猝不及防地朝着酒柜跨出一步,伸手就搭上了酒柜把手,安景明脸色一变,黄少天头也不回地一甩袖子,冰雨呛啷啷架住几把刀刃,他把门一拉——

安景明嘶声道:“杀了他!”

饶是黄少天心里有了个推测,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也狠狠惊悚了一把。

柜子里躺着个中年人。他面容能看出来温和,奈何死相实在是狰狞,满脸惊讶,甚至还没来得及不甘;他手脚扭曲地被塞在里面,脖子上开了口子,血还没流尽,酒柜底地毯和外边连着,血就从里往外渗。黄少天矮身把背后的人过肩摔在柜子上,手一撑地毯,满手的红。

六【皮革镶金属链chocker】
行了,黄少天知道他真是小看了这年轻人,原本想着他最多胁迫一把,没想到下手狠辣,直接把自己爹给杀了。

他往柜子边上斜斜跨出一步,右手拿住一个侍者手腕,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拉一带,就听得那人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一一手臂上三个关节,全部脱臼了,黄少天腾出左手在他颈侧一劈。有时候失去行动能力比杀死更重要,这理论起源于古罗马角斗场,无数次地被黄少天证明它的适用性,他顺手在侍者的领巾上把手一擦,留下一条粘乎乎的血迹,在地毯上蹭的。

这一系列动作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桌上的贵客却瞧着都淡定得很,都知趣地往外跑,看来黑心少爷安已经完成对自家老爸班底的洗牌,这里的全都是儿子党(……)。他一只手往后腰一摸,摸出来一把亮闪闪的小飞镖,他准头比起周泽楷还是差点,就干脆凑近了一个一个出手扎进别人后脖子,胜在手腕利落出手如风,里边灌的全都是麻醉药,不过是动物园里用的那种。他节约得很,还回收,用完一个放在手心里,下次还能灌药,环境友好。

黄少天还有空回头看安景明,这孩子也是个人物,现在真正面对夜雨的气场也能保持住坐姿,不然也不会有那点勇气去杀了他爹,他一想,挑重要的问题先问了:“你干嘛杀了你亲爸爸呀?”

安景明死死盯着他,脸上的毒蛇终于在额角现形,呈一条条的青色凸起,他冷汗直流,咬牙切齿地道:“他不是我亲爸爸。”

安禾家里有妻室,作为有钱人,权力变大了难免会在裤腰带上放纵一些,安景明挂着亲生的名头,其实是个私生子。

他有个温婉的母亲,很年轻,典型的苏杭妹子,漂亮。安景明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幸福的孩子来着,父母形象标准得跟英语教科书里going picnic 那一单元一样,结果安禾正室有一天知道了这事,干脆地带人砍死了他的母亲。豪门联姻的面子破不得,安景明当时都要疯了,安禾站在一边看着,最后他的母亲连一张美丽温婉的脸都没留下,生生给刮平了。

“你喜欢这张脸吗?”那个女人对安禾说,“现在你还喜欢吗?”

他以他母亲的命为代价进了豪门,那时候就决定了,不单单那个女人要死,安禾也要死,他要拿走安家的一切,然后让他惊骇而屈辱地死去,灵魂不得入天堂和地狱,最好是困在人间,永世不得超生。

黄少天听完一耸肩——不是他冷血无情,这档子事他实在见多了也听多了,这圈一轮一轮地在红尘里滚下去,该死得如同老天当头泼下来的一桶狗血,他一把扭住另一个杀手的臂膀按在桌子上,一脚踹上他膝盖。

安景明呼吸一滞,眼角跳了跳,他刚从回忆里抽身就看到这么一个暴力场面,略有蛋疼地扭曲了一下脸。黄少天继续问他:“那你干嘛要对我动手?本剑圣很好打发的,封口费比你聘请那些杀手的总费用起码便宜一半。”

“哦,那可不一样,”安景明此人看起来是装逼上了瘾,一逮着空就得摆出欠打的一张脸冷笑,“大约是计算方式不同,我是按照蓝雨能支付夜雨声烦的赎金来计算的,应该够回三倍本了。”

“你要请能制住我的人?”黄少天哂笑,身形一晃就按倒了最后一个杀手,他手上和嘴上一并快,一回头道:“那真是劳您花钱了大少爷……”

他看这人,实在觉得越看嘴脸越贱,也没什么耐心哄着这位中二大少爷玩儿,从那白金Chocker 上一抹,拎出一个小麻醉扣,一甩手腕掷了出去。他另一只手掏出电话准备跟喻文州汇报一下情况,安景明实在被吓得不轻,扒着椅子扶手没命地嗷嗷叫道:“君莫笑——君莫笑——快来救我——”

一个人从窗户翻了进来,嘴上叼着根烟,也不见得动作多快,抬手就捏住了那小金属扣。他拖着点苏吴地区的长音,懒洋洋地道:“都说了人年纪大了,反应比较慢,大少爷不能催啊。”

黄少天:“……!!!”

他拿着刀有点死机,这一盆刚刚还被他骂的好狗血转眼就热气腾腾地浇了黄少一头一脸。

“哟,”那人捻起那小扣子对着光一看,然后抬头一笑,“还挺巧啊,剑圣大大。”

八【皮质交错拼接编织chocker 】
饶是脸皮厚如叶修和舌灿莲花如黄少天,也被这另类诡异相遇的滚滚天雷劈得有点恍惚,这尴尬来得猝不及防,他俩很是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那场景诡异极了,两人深情款款地隔空相望,中间一个被吓得几乎躲在椅子后面的安景明,还有一个安禾从柜子里歪出头瞪他们。

地毯上全是血,黄少天楞楞地举着把小匕首,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打环境友好的飞镖,背景板是一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叶修笑着抽了口烟,说:“剑圣大大怒啦,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啊。”

黄少天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过分的熟稔,好像他们之间睽隔的几年只是叶修转身去楼下买了包烟,而过去那点矛盾和不快也能像屋里积聚起来的透明烟草遗骸一般,打开窗户挥挥手就能消失殆尽。叶修脸皮厚的很,黄少天不行,此时不如叶修洒脱,只好干巴巴地冲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安大少爷给了你多少钱来绑架我?”

“没多少。身价不如从前了,”叶修低头在安大少爷的椅背上磕了磕烟灰,“五十万左右吧。”

叶修这几年模样不改,脸色苍白而阴影青色,显出他有点憔悴透明的皮肤,落下来的光托起形状好看的颧骨,他眼白分明而眼仁深如井,看不出端倪波澜,或者浓稠墨色闪动的一点亮。安景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拿不定什么情况,杀猪一般指着黄少天冲叶修嚎叫起来:“我不是付你钱了吗?绑住他!绑住他!快点!”

“啧,可是我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夜雨声烦啊,我要是绑住他卖了可不止五十万;大约够我好吃好喝安定一辈子了。”叶修一抹在外面淋的雨水,靠着窗台懒洋洋地睨他一眼,“接下来您是不是要扔个飞盘,然后说‘快去接快去接’了?”

黄少天:“……噗。”

大约这是唯一一次他觉得叶修的无差别嘲讽用在了正地方。

“君莫笑。”安景明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致力于用灼灼目光在他脸上捅出俩洞,奈何无异于媚眼抛给瞎子看,叶修脸皮如同城墙拐弯,懒洋洋岿然不动。他下了很大决心似地一咬牙一跺脚,“你抓着他,佣金我——我——翻倍!”

“唉,这不就得了。”叶修叹了口气,踩灭烟头,一脸遗憾地瞧了安景明一眼,“咱俩要是早点儿达成共识,剑圣大大早就被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扔到床上——呃拿错剧本了,被绑成粽子等待下锅了。”

黄少天和叶修分手后修了两年的平心静气诀,最高纪录是在泡芙店门口排队俩小时,一遇见叶修,之前的修为就全部不可抑止地拿去喂了狗。他愤怒地冷笑一声,把冰雨横到胸前摆了个起手的架势,呛声道:“可以啊叶修好大口气,奈何你说得出来和干得出来是两码事,今儿我把话撂下了,敢不敢来试试?”

叶修从胸腔里低笑一声,手里拿着把伞掂了掂,一晃身就欺了上来。

安景明被黄少天吓得往椅子里一跌,鹌鹑似地缩了缩,夜雨声烦真正杀人时的戾气全开,屋里空调都可以停止运行了。叶修笑呵呵地一拧身,避开他出手刁钻的一记阴刀,冰雨到他手里,竟活似紫电青霜一般,暗幽幽泛着一点天光,秋天天黑得早的很,现在外面已经显昏黄了,雨掷地有声地潲进来。叶修显得游刃有余的很,从伞柄抽出一把细长的冷兵器,道:“不欺负少天,不用别的花招,只用剑,成吧?”

“你少在鲁班门前玩斧头!”黄少气笑,出手就是一记快准狠的三段斩,“回头被打脸了可别哭啊!”

“哎,哥这可真是让着你。”叶修感慨黄少天不解风情(划掉)不领好意,他往后险而又险地一仰头,刀锋堪堪触到锁骨,他一只咸猪手把手上的兵刃往黄少天腰间一抵,另一手冒着颈大动脉破裂的危险抓住黄少天下劈的手腕。冰雨在碰到脖子的瞬间被迫停止,那一下手劲不小,黄少天手腕上显出两个青紫的手指印。他两手一错,把黄少天反扭手腕咣地按在桌子上,刀刃梗着他脖子,对着黄少天耳朵轻而暧昧地说道:“忘了我们是怎么决定上下的吗?”

全场被无视的安景明:“……”好像这气氛有些不对。

安景明唯恐天下不乱地嚷起来:“麻醉他!绑住他!”

叶修能把黄少天逼到这种地步也得付出点代价,他喉结那里堪堪被刀锋触及,冰雨是何等神兵利器,那一下见了血,血就顺着锁骨沿儿滴在黄少天皮肤上,温热的,带着他熟悉的、甜蜜的气息。他咬着牙,眼仁全都狠狠地挤到眼角,强忍暴起杀人的冲动,用同样暧昧的语气对叶修说:“你想上我?”

他喘了口气,一眯眼睛,唇角勾起一点海洛因似的笑,一歪头,“……来呀。”

 

叶修攥着他手腕的手有一个轻而不易察觉的停顿。

 

黄少天创造的机会出现了。

他猝不及防地伸着脖子往刀刃上一撞,白金的chocker当啷一声震开了刀锋,然后他猛一抬头,狠狠地撞上了叶修的下巴。

叶修吃痛,闷哼一声,黄少天被他拧住的双手往下一带,上半身终于直起来。豹子从笼子中放出来,摇身一变就是凶兽。黄少天夺下叶修兵刃,转身就往他肚子上揍了一拳,这一下真是不轻,算泄私愤,叶修改名的,叶修不给他揉腰(所以让黄少记住的后果很可怕,叶修和郑轩都证明了这一点)的,还有说出羞耻play台词的。叶修看上去简直像是三天没抽着一根烟,面部肌肉都短暂地一扭曲,黄少天一转身,狠狠把他按在了墙上,形势反转。

黄少天刀刃明晃晃地架在叶修脖子上,低声问道:“被打脸了吧?”

叶修疼得脸有要绿的趋势,他偏一偏头,斜斜地弯了下眼睛,“黄少态度真是太粗暴了,我很伤心啊。”

他大尾巴狼似地压低了声音,比起叶修这种刀架在脖子上还笑的境界,安景明的级别简直不够看。他低而略哑地道,“少天不知看过《Now you see me》*没有?”

“没,”黄少天警惕地盯着他,手上把刀刃往下压了一压,那人还是浑不在意,“别想扯淡,干什么分我的注意力或者试探我会不会对你下手,我收不住。”

“没没,我哪有这么心脏。”叶修懒洋洋一眨眼,“只是多年没见甚是想念,跟少天叙旧一下。那里面有句台词我很喜欢,‘The closer you look, the less you see’,为预防你英文水平不高呢,就是离得越近,看得越少。”

黄少天想开口说卧槽你英文水平才不高,突然一股危机感唰地涌上来,汹涌而几乎毫无预兆,就听叶修笑着问他:“知道哥为什么肯和剑圣大大近战?”

一股细微的刺痛从手腕动脉处传来,就好像一截细细的藤一般悄无声息,黄少天想动,似乎神经元全都成了绝缘体——只有脑子在拼命地叫嚣,身体冷冰冰给出无机质一样的漠然反应,就好像国王的臣民都离他而去。他晃了一下,眼前还清楚得很,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软,叶修轻柔地接住他,把那个小东西亮给他看。是颗金属扣。

它的光芒柔和地流动到尖端,然后变得尖锐寒冷,泛出一片冰凉凉的光。叶修嘴角一勾,说:“少天大大,用我送的东西很顺手啊。”

黄少天这才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它混和着无力感一并涌上来,潮水一样从脚踝开始,缓慢地漫过他全身。又是叶修一个局。他口口声声说过不要叶修用来打发婊子的东西的,这是一个局,名字也是一个局,叶修就挖了这么多局等着他义无反顾地跳,就好像他自己把自己禁锢到chocker的圈里边,落上锁,勒得抽咳窒息。现在他要被叶修卖了,说不定也是一个很久之前就设计好的大局。黄少现在内心无比阴暗且阴谋论,估计要是个买菜大妈走过去,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叶修派遣特务窃取社区菜市场机密了。

“好好好。”安景明看看黄少天真的不能动,放心了,这会兴奋地探出头来,“辛苦君莫笑先生了,我说的话一直作数,请您先帮忙看着他一会,钱会在一分钟以内全数打到兴欣账上……”

“您说什么哪,要我把夜雨声烦交出来?”叶修点上根烟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您可真会开玩笑。”

安景明:“什……”

叶修晃悠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俯下身来,一脸嘲讽。

“这人跑了,”他笑着凑近安景明的脸,眼睛里却一点笑意没有,“一跑三年。三年里我一想到我放他走的就后悔得想自己抽自己,现在我意淫三年对象就躺在这儿,还被下了麻醉,你说我放着他不操,还要把他交给你?”

黄少天:“…………!!!”

他一想到被叶修意淫了三年,就一阵牙疼。

安景明被这一道天雷咔嚓劈下来,劈傻了。

“而且,”叶修回头观测了一下黄少天脸,看到他表情崩坏,放心了,心情十分好地附赠了详细解释,“如果我惹毛了蓝雨的喻心脏,就惹毛了微草王大眼,因为他的男朋友被我惹毛,不让他操。”

安景明思考了一下喻心脏和王大眼是谁,然后立刻细思极恐了。

叶修把黄少天浑身摸一遍(黄少天:“卧槽你要干嘛有病吧我喊非礼了啊!?”),掏出他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着话筒道:“喂?……沐橙吧?……对我抽烟呢,你跟喻心脏说一声,他家小话唠在我这……没,还没来得及上他呢。……还有,你和警方联系一下,就说XX酒庄有案发现场。没了。”

黄少天就眼睁睁地看着安少爷还没来得及“卧槽”一下,就被叶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打晕了。

他表情十足漫不经心地把人拖到酒柜边上放着,电话那边苏沐橙似乎问了他句什么,他叼着烟懒洋洋地一挑嘴角,“不回了。和小话唠叙叙旧。挂了啊。”

【尾】

前任见面,还没有人打岔,黄少天尴尬极了,叶修和他并肩走路,微微低着头抽烟。雨下得很大,敲起来迷迷离离一层水雾,周遭安静得很,叶修撑伞。黄少天憋得受不了了,干咳一声,没头没脑地问:“我怎么过一会就没事了?不是说是可以直接麻醉大象啊狮子啊之类的麻醉药吗?”

“没。”叶修的侧脸好看得很,他漫不经心地答,“普通麻药而已,谁告诉你它是用来麻醉大象的?剑圣大大的智商都被狗吃了?”

“……”黄少天,“妈的你告诉我的啊!!”

这一回叶修总算抬眼瞧了瞧他,脸上露出一点货真价实的惊讶:“我说的你也信?”

黄少天一时尴尬得想赶紧消失,一时又想动手往他那张妥妥吸引嘲讽的脸上揍一拳,还想夸夸他的自知之明,纠结得简直要人格分裂了。不想叶修看他半晌,嘴角竟挽起一个柔和得不似叶修的笑容,拿出全部二两正经似地,看着他说道:“少天,我很高兴。”

“你高兴啥。”黄少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巧发现叶神的神色里几乎看得出一点一往情深的错觉,他立马又不自在了,恨恨地别过头去,“又坑了一次我?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一一”

“我是说你肯信我。”叶修盯着他,难得十分认真地打断他,“你肯信我说的话,用我送你的东西,我之前不大会疼人,手法粗暴,而你没一见面就砍死我,我都很高兴。”

坏了,黄少天想,自己心脏跳得太快,那么多情绪一股脑地往拳头大的袋子里塞,连蓝雨最好的医生都救不回来一一简直要炸了。

叶修伸手一抖烟灰,鬓角沾染了点水汽,就显得他眉目深得浓墨重彩,目光几乎带出来一湾温柔的错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少天:“哥记得你几年前说,复合要看表现一一”

“卧槽卧槽别说了!”黄少天一阵胃疼,慌慌张张地打断了他,“他妈的简直是黑历史啊,你能不能别提了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我就问你,”叶修叼着烟,“哥洗心革面决定好好做人,想要个机会表现一下。少天,这机会你给不给?”

“……”黄少天,“给。”


总有些圈套你戴得心甘情愿。比如chocker。比如爱情。

 

*《Now  you see me》:中文名字《惊天魔道团》,最近在放2

想要做一点创新,尝试爱情更加真实的叶黄。磕磕碰碰的。卧槽累死了。伸手求热度。

 

2020.3 update:

我艹 为啥大家最喜欢我写的第一篇……好菜 菜得抠脚 还有些尴尬情节,为什么!!!

你们喜欢哪里 我改还不行吗(啜泣

唉()以前一直想要修一修,结果每回一打开都老爷爷看手机.jpg然后迅速退出……结果热度越来越高()我(还是(有空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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